伍一又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封夷当初是深入到了地下去镇压那些暴动的亡魂，阻止它们继续往外突破，处境远比直面领主幻兽亡魂的他们更危险。如果那个时候他就只剩下女王蜘蛛一只契约幻兽在身边，根本就不可能从地下回到地面。

伍一本不想询问封夷这件事的，可他现在实在需要从他这里获得一些消息来验证一些事情。这也是他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向阳身上有封夷的影子，却现在才来找他的原因。

“是有人救了你？”伍一说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来试探。

封夷沉默了一下，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封夷皱眉沉思，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也许是人吧……”

“什么意思？”伍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封夷扯了扯嘴角，侧头看向窗外，“我那个时候已经快撑不住，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朝我缓步走来……那双金色的眼睛是我唯一还能记起来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救我的那个生物到底是人还是幻兽。”

虽然封夷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但是伍一还是从中读出了一些别样的信息。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望着这位自己曾经最敬仰的前辈许久，才慢慢站起身。

“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伍一重新拿出墨镜戴好，转身欲走。

而封夷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伍一！你……咳咳！”

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咳嗽声，伍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

但是他没有转过身体，而是保持着背对封夷的姿势站在那里，等待他开口。

封夷深呼吸好几次，总算停止了咳嗽。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才看着伍一的背影，艰难开口：“你还没有放下拓宏的死，对吗？”

伍一没有说话。

但是封夷却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封夷强压住涌上喉咙的痒意，颤巍巍地站起身，劝诫道：“十二年前我只让你在外围堵截逃出来的亡魂，是因为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一旦杀红了眼，绝对什么都不顾……拓宏死得凄惨，我知道你很想为他报仇，但只有一件事——答应我，别去地下！那里绝非人类能够涉足的地方！”

世人都以为曾经袭击西南区的那只幽灵系领主幻兽已经被他们消灭了，可只有伍一和封夷知道……那场围剿战，他们人类一方败得一塌糊涂。

从地下接连不断冒出的幻兽亡魂，迫使封夷不得不独自深入到地下去，从后面堵断其他亡魂上来的路，为一起前来围剿那只领主级亡魂的流云天王拓宏还有金焰天王柯霁月争取清缴小怪的时间。

实力稍次的金藤天王公山邑留在了最外围，与刚成为天王没多久的伍一一起夹击逃窜的领主，防止他进入人类的城镇。

可谁也没想到……

那只领主骗过了所有人。

它没有向外逃窜，而是在和伍一绕了一大个圈子之后，重新折返回了地脉附近，杀光了封锁线内的所有活物后消失不见。

等伍一与金藤天王公山邑赶到营地的时候，四天王中最强的流云天王拓宏已经战死在了血泊中，哪怕没了半边身体也不愿倒下。

而拥有亡魂们最害怕的火光双属性幻兽的金焰天王柯霁月，也在不久后被金藤天王公山邑发现，被什么东西钉死在了树上，要不是他的幻兽金焰光狮不惜代价的用自己的灵力为他续命，怕是根本就撑不到公山邑找到他。

饶是如此，侥幸捡回一条命的金焰天王柯霁月从此也只能靠机器维持生命体征，至今都还躺在魔都的医院没有醒来。

整个棭山区只剩下后来被伍一在山村废墟里捡到的夏一鸣一个活人。

这让伍一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封夷，这是我的辖区。”

伍一低垂下视线，却怎么也挡不住他眼中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凶光。

这是他的辖区。

是他负责管辖与守护的地方。

可他的朋友与下属，还有那些相信着他能保护好他们的居民……却全部死在了他的地盘上！

哪怕已经过去十二年，伍一也始终没法忘记拓宏那个即使阵亡也依旧挺立如山的站在营地最前方的背影。

他会讨回来的……

那些欠他们的血债，他一定会从那只领主亡魂身上全部讨回来的！

伍一朝封夷摆摆手，示意他自己走了。

封夷望着伍一的背影，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把劝伍一放弃报仇的话说出口。

十二年前的那场袭击已经化作了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了那个桀骜不驯的青年。

没有人能把他从这个不死不休的局面里拉出来，包括他自己在内。

封夷无力地倒回了沙发椅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痛苦与愤怒。

而图书馆外，在历史博物馆内没有一点收获的向阳看